情仇海

海翁台語文文學 第五期



情仇海 2001/01/01

一群迎神兮隊伍，對阮（guan2）兮面頭前行過，有一個童乩（tang5 ki），赤身露體身穿紅肚圍腰爻(ha5)圍身裙，正手操寶劍，倒手夾三支清香，共我閘(zah8)落，對我講一寡我聽無兮話語，講煞跤踏禹步大展神威，搖搖擺擺綴著法鼓聲，鬧熱滾滾踩街去囉，綴佇後壁兮信女（li2），摕一包紅袋仔擩(lu)互我，我轉（tuinn2）去厝裏了後一加扑開，內面貯著金銀財寶、 磐鍊、手鐶、手指佮一張符仔，我當想無兮時，感覺天搖地動，原來佇我身軀（hun su ）邊，有一雙囡仔手咧共我搖振動，『阿母啊，我腹肚枵矣！』哦！是咧眠夢，我煞乎吵精神矣啦!

透早我夯鋤頭到岸頂蕃薯（tsi5）股掘蕃薯，鋤頭摕峘峘大力掘落，鏘、鏘、鏘，鋤頭頓一下，塗底埋著大粒兮石頭。則個所在，原底是師父(二姑仔)拍算（suinn3）卜佇遮起厝修行(hing7)，後來驚田園發草拋荒，則栽蕃薯股。我掘一丈外摀無三粒蕃薯，舞甲大粒汗細粒汗，手活卜疼死。好佳哉佇園中央兮柱仔頂，逐工都有一隻烏鶖歇店佇遐陪伴著我。

一支無情兮鐵鎚仔迴過我兮跤肚仁，一聲一聲槽蹋兮言語鑿著阮兮心肝iN矣，厝尾（bue2）頂一粒一粒兮水珠，親像阮兮目屎。壁肚頂必咧兮磚（tsuinn）仔角，那親像阮內心兮傷口，我兮心有一千一萬兮呣願，我掃倒枋仔頂歸排兮碗盤。牽著三個囡仔，目屎唅目墘踏著沈重兮跤步，上火車離開鄉土，來到奢華兮都市。阮擔頭（taN thau5）看，看著阮期待誠久兮電梯大樓，阮坐電梯到四樓，鎖匙拍開，一間高級兮住宅浮現佇阮兮目睭前，這一切敢攏是真兮，阮敢無咧ham7眠。

厝內無欱甲半項物件，看起來垠垠壙壙，依華頭毛毿鵝鵝，痀佇壁角失神失神，代誌那會變甲安爾生，當初呣是講好，厝若翻好著卜搬轉來臺北，是安怎茲故番起番落，平常時吵吵鬧鬧的聲音佇叨位咧，翁走矣，囡仔嘛一個一個來離開矣，厝內干礁留依華驚惶的心情。

『逐我講汝逐我講，是安怎我當按照家己的意思，去追求家己的理想佮抱負，幹，幹，幹您娘。』阿賢兩蕊目睭青gin5 gin5，ooN3 ooN3嚷（liang2），頷kun2仔筋浮倒起，趒跤頓蹄噪幹譑:『娶汝無效，查某儂遐強跤，我敢當作主唉，汝敢呣知影我的身體無好。』

『著是知影，這十幾年來我呣捌逼汝趁錢。我互汝自由過日，茲故汝轉來故鄉洲仔尾三年，為著卜保存強卜消失兮台灣傳統口傳民間文學、採茶歌、囡仔歌、相褒歌， 縫（lang3 phang7）著是佇日頭中央，搥 a　lu　mi　a、漚紙枋，垃圾桶撓歹銅舊鍚，暗頭仔無顧食，抑佫佇電火柱跤纏銅線，變賣錢銀貼油錢。一四界大街小巷去採擷老儂兮記憶、記錄。』歇睏兮時則來研究整理。每工看汝過甲充足自在，我嘛無講安怎。佇八、九年前兮一暝，我著夢見阮老母共我講，汝將來會當作冊，而且我佫佇夢中，看見汝參洪惟仁老師坐佇冊桌仔寫字，頭前佫有足濟阿公阿婆排規排咧等候』我一直佇後壁咧支持汝。

一通電話『正聲電台』拍醒阮兮夢，依華越頭佫再看大樓一眼，感慨家己無迄號命通住，帶著悲傷的心情離開著繁華的都市。

讓時無讓日兮怨慼，一聲吐氣一聲怨，句句羞辱兮言語，深深印佇我兮惱海內，我親像大海中失去方向兮孤帆，茫茫渺渺。鬱卒兮心情，像遊魂仝款呣知行過外濟十字路口。